一首歌,唱盡了人的一生........

 

大 夢
詞曲/十八




























 
我已經六歲  走在田野裡
一個不小心  撲倒在水裡
該怎麼辦
弄髒了新衣  弄壞了玩具
爸爸會生氣  媽媽會著急
該怎麼辦
站在春風裡大聲哭泣  該怎麼辦

我已十二歲  沒離開過家
要去上中學  離家有幾十里
該怎麼辦
若是生了病  若弄丟了錢
被人看不順眼  我單薄的身體
該怎麼辦
我的父親 總沉默無語  該怎麼辦

我已十八歲  沒考上大學
是應該繼續  還是打工去
該怎麼辦
來到了深圳  轉悠了些日子
沒找到工作  錢花得差不多
該怎麼辦
十字路口  人往往返返  該怎麼辦


滴滴噠噠  滴滴噠噠
滴滴噠噠  滴滴噠噠
滴滴噠噠  滴滴噠噠噠



 
我已二十八  處了個對象
與哥哥姐姐們  相遇在街上
於是 就吃個飯
她姐姐問我  沒正式工作
要不要房子  要不要孩子
要怎麼辦
我措手不及  倉皇離去  要怎麼辦

我已三十八  孩子很聽話
想給她多陪伴  但必須加班
該怎麼辦
柴米和油鹽  學校和醫院
我轉個不停  賺不到更多錢
該怎麼辦
我像部機器不能停歇  該怎麼辦


我看到花兒在綻放
我聽到鳥兒在歌唱
我看到人們匆匆忙忙
我看到雲朵在天上
我聽到小河在流淌
我看到人們迷失在路上








完整版請參照下面視頻
我已五十八  母親已不在
老二離了婚  娃交給我來帶
該怎麼辦
他說趁年輕  再去闖一闖
說不定歸來時  會有一番景象
我只求他平安
太多的錯誤總在重複  該怎麼辦

我已七十八  突然間倒下
躺在病床上  時間變很漫長
該怎麼辦
面對那個未知  無助得像孩子
在老伴面前  裝作卻很釋然
說這只是小坎
生命的燭火在風中搖擺  該怎麼辦

我已八十八  走在田野裡
看見個小孩子在風裡哭泣
春光正燦爛
過往的執念  過往如雲煙
太多的風景  沒人全看清
放不下  怎圓滿
如果生命只是大夢一場
你會怎麼辦


我看到花兒在綻放
我聽到鳥兒在歌唱
我看到人們匆匆忙忙
我看到雲朵在天上
我聽到小河在流淌
我看到人們漫步在路上

 

大 夢瓦依那樂隊 & 任素汐/2023
以下文字轉貼自:
https://www.epochtimes.com/b5/23/9/26/n14081665.htm

瓦依那樂隊與任素汐合唱" 大夢 " 引發共鳴爆紅

【大紀元 2023 年 9 月 26 日訊】(大紀元記者夏松報導)

 9 月 23 日,大陸音樂綜藝節目《 樂隊的夏天 3 》中,瓦依那樂隊和演員任素汐合唱了一曲" 大夢 ",得到全場最高票,引發共鳴後,火速爆紅。

 這首歌曲長達 8 分鐘,歌詞娓娓道來,傾訴了從 6 歲到 88 歲不同人生階段的無助與迷茫,貫穿整首歌的「怎麼辦」,讓許多觀眾產生共鳴。

 比如,「 我已十八歲,沒考上大學,是應該繼續,還是打工去,該怎麼辦?來到了深圳,轉悠了些日子,沒找到工作,錢花得差不多,該怎麼辦?十字路口,人往往返返,該怎麼辦?」

 「我已二十八,處了個對象,與哥哥姐姐們相遇在街上,於是就吃個飯,她姐姐問我,沒正式工作,要不要房子,要不要孩子,要怎麼辦?我措手不及,倉皇離去,要怎麼辦?」

 「我已三十八,孩子很聽話,想給她多陪伴,但必須加班,該怎麼辦?柴米和油鹽,學校和醫院,我轉個不停,賺不到更多錢,該怎麼辦?我像部機器,不能停歇,該怎麼辦?」

 「我已七十八,突然間倒下,躺在病床上,時間變很漫長,該怎麼辦?」

 1979 年出生的岜農,是瓦依那樂隊主創兼主唱;九零後的路民常年在工地當瓦工,偶爾去街頭賣唱。八零後的十八一邊在老家種地,一邊在桂林當流浪歌手。

 " 大夢 "不僅唱哭了現場觀眾,也唱哭了無數網友。

 「" 大夢 "這首歌是由瓦依那樂隊和任素汐在《 樂隊的夏天 3 》節目中合唱的一首歌曲,以獨特的視角和深情的演繹,唱盡了人的一生,從六歲到八十八歲,展現了一個充滿無奈和飄渺的一生。這首歌在網絡上引起了廣泛的共鳴和討論,許多人感動落淚,認為這首歌觸動了他們內心的某種情感。」

 「這首歌爆火背後,折射出人們對人生的困惑和迷茫,對生命的哲思和反思,對現實的無奈和不滿,以及對美好的嚮往和期待。這首歌以樸實無華的歌詞,貼近普通人的生活,唱出了人生每個階段面臨的問題和煩惱,讓許多人產生了共情和共鳴。這首歌也提醒了人們,生命是一場大夢,要學會放下和珍惜,要看到花兒在綻放,要享受生命中的一切美好。」

 「一個叫十八的八零後寫了一首" 大夢 "的歌曲爆火。這首歌正在網絡躥升爆紅,直追刀郎的" 羅剎海市 "。安靜地聽了兩遍,歌詞的內容很容易走心 。人生是一場夢,在不同的階段很容易被『怎麼辦』的無奈之下驚醒 。這首歌曲的意境很應景,迎合了當下中國國內的消極的情緒。」


關於歌手任素汐,請點選這首歌


 

關於瓦依那樂隊

 瓦依那樂隊成立於 2006 年,由岜農和索力組建於廣州;2015 年,發行三張日記體的專輯《 那歌三部曲 》;2022 年重組後,現由路民、岜農、十八組成。三名樂隊成員生活於廣西的鄉野之中,主唱岜農是廣西河池的農民,鼓手路民是廣西桂林的泥瓦匠,吉他十八是桂林的農民兼流浪歌手。

 2023 年 8 月 11 日,《 樂隊的夏天 3 》開播, 該團於 10 月 20 日總決賽獲第三名 。


早年經歷

 岜農是瓦依那樂隊的主創兼主唱。他在廣西南丹讀完高中,上了一年大專,想考美術學院,連續參加了四年美院考試,但因英語程度不佳始終功虧一簣,之後開始打工。2012 年岜農回到老家種地,同時忙著製作三張日記體專輯《 那歌三部曲 》,於 2015 年發行。

 路民常年在工地當瓦工,偶爾去街頭賣唱;十八一邊在老家種地,一邊在桂林當流浪歌手。2019 年,岜農出版了自己的長詩、歌詞、繪畫以及訪談集——《 低頭種地,抬頭唱歌 》,在桂林開分享會時,台下的十八主動來找他,兩人因此結識,十八買了他的三張專輯,被他的創作吸引。不久,十八所在的壹樂隊有一場演出,他邀請岜農當嘉賓,介紹岜農認識了路民。


大事紀

 2005 年,岜農和索力扛著一套架子鼓從老家南丹出發,先後輾轉到桂林、南寧打工,由於買不起昂貴的電子音樂設備,他們索性就安心地彈一把木吉他、吹一片樹葉唱起山歌來。

 2006 年末,兩人組合正式取名「瓦依那」,並參加了佛山電臺舉辦的一場小型專場演出。「瓦依那」(vareihnaz)這個名字來自壯語,意思是稻花飄香的田野。

 2008 年底,瓦依那樂隊在廣州做了《 沒有名字的河 》專場演出。

 2012 年岜農回家修建房子,同父母和索力一起在院子裡親手蓋起了穀倉和隔壁的錄音室,美曰「那田農舍」。最初設想從春耕插好秧苗開始錄音,到了秋收可以一起豐收。事實卻是到了 2014 年春天回家種了第三次水稻才算完工。接下來花了大半年時間畫畫設計和整理詩歌。

 2015 年 3 月在佟妍的合作幫助下,瓦依那樂隊與刀馬旦唱片公司發行了十年音樂創作合集《 那歌三部曲 》。這段從 2005 年開始的音樂故事,近十年後自然成長成這套《 那歌三部曲 》,三張唱片一共收錄了 36 首歌,其中他根據壯族民間神話故事創作的一萬餘字的神話敘事體詩歌《 那詩 》也收入唱片內頁。

 2015 年 4 月至 5 月,瓦依那樂隊到廣州、上海、南京等 20 個城市進行全國巡演。

 2022 年 9 月,岜農接到杭州演出方的邀請,便與十八、路民一起,以瓦依那樂隊的名義完成了演出。同年,岜農、路民和十八重組瓦依那,開始《 岜農大米,世界一體 》巡演。

 2023 年 8 月 11 日,《 樂隊的夏天 3 》開播, 在 9 月的月夏女神合作賽中,瓦依那樂隊和任素汐同台合作演唱" 大夢 "得到了全場最高的 242 票。賽後當天," 大夢 "獲得高達 44.2 萬次的轉發量。

 2023 年 10 月 2 日,瓦依那樂隊在重慶 2023 天地世界音樂節演唱。10 月 4 日,出演景德鎮浮梁草莓音樂節。

 2023 年 10 月 20 日晚,在《 樂隊的夏天 》第三季總決賽,瓦依那以總票數 506 票獲全國第三。

 

10 分鐘的原版

 

他辭職回廣西,守著35畝地過日子:低頭種地,抬頭唱歌
完整圖文請參照:https://m.thepaper.cn/newsDetail_forward_23190139 /2023-05-23

 自述:岜 農
 撰文:洪冰蟾
 責編:倪楚嬌

 八年前,一個叫「瓦依那」的廣西壯族樂隊,在自家倉庫裡錄製了三張專輯,隨後銷聲匿跡,蹤影難尋。
 有樂評人稱《 那歌三部曲 》是滄海遺珠:「對這個時代來說,這樣的音樂幾乎算是迴光返照。」

廣西河池的那田農舍

 消失的這些年,
 主唱岜農一直待在河池老家,守著一塊叫「那田」的土地。
 蓋房子、種樹插秧、養雞養鴨,像一個古代的農民,低頭種地,抬頭唱歌。
 他用自然裡的一切做音樂,樹葉、葫蘆、酒缸、竹子、打穀桶……。
 音樂人老狼說他的家是「南中國嚮往的地方」;

 樂評人拉家渡形容他「站在小鎮望星空,不離不棄,精神自足得可怕。」

在打穀桶和油菜花屋頂下彈吉他
 

在喀斯特溶洞前吹壯蕭,回聲悠揚


 去年底,瓦依那樂隊重現在大眾視野,開始《 種地十年 》巡演。
 吉他手十八是農民,鼓手路民是泥瓦工,演出門票只要 31 塊 3,互動禮物是岜農種的一袋大米。
 他們說要發出農民的聲音。
 夜色溫柔,岜農彈著他的葫蘆琴,向我們講述這些年的故事。
 蛙聲一片,螢火蟲像星星眨著眼睛,
 我們願意相信他說的:「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貝儂貝儂回家咧/回家種地咧/別去追那輛火車擁擁擠擠的火車
 回家咧回家咧/在那你只能變得很彎很扁長出刺來/回家咧回家咧
 --《 回家種地 》


 我是岜農," 岜 "就是廣西石頭山的意思。簡體的" 農 "是一個" 犁 "的樣子,就是幹活。繁體的" 農 ",上面有個" 曲 "。古代的農民勞作之餘唱歌,唱田間地頭的一些歌,自己生活的喜怒哀樂都在裡邊。

 這個狀態是我喜歡的,石頭山不怎麼好發展,保持著自然的狀態。我就躲進石頭山裡,生活在稻田邊。生活也是艱苦的,但是唱起歌來就不會那麼消沉,已經融化成一股山風,搖晃的樹葉。

勞作結束,坐在前廊撥弄水竹琴


 我父母都是河池的農民,我從小就在田裡放牛割草。後來去廣州做了八九年設計,其實在辦公室裡坐一個小時就夠我覺悟了,我還是想要自由。

 十年前的春天,我回家插秧,一直到秋天收割完,又回到城裡上班。就這樣持續了三年後,我決定徹底回家,陪伴父母,不" 躍農門 "了。

 我們村隔壁,高速公路通不到的地方,有一個更深的村。那裡有一幢空置的老房子,屋前有小塊土地,後山上有幾汪泉水。2018 年,我租下這裡,弄了個小小的農場,種了四五畝老品種的水稻。我把這裡叫「那田」,古壯字裡,上面" 那 "下面" 田 "就是水田。

 我的髮小鄰居都懼怕做現代的農民。小孩的奶粉、結婚的房子,用勞動來換的話,太懸殊了,撐不下去的。

 但一尺之隔,農又是最賺的,只是拿來吃飽的話,太容易了。撒一顆種子,發三粒的話,一個種子可以回報 1000 粒米,你買股票哪有這麼賺?

 我不是普遍的現象,現在的生活是半農半X。一年只種一季稻,穀雨育苗,立夏插秧,秋分收割。冬天就出門旅行去,想去哪就去哪,到春天再回家。種的米只是保證我有飯吃,解決最基本的生存問題,多出來一小部分會賣。農閒時候,叫上瓦依那樂隊的成員去做巡演,帶小朋友上自然教育課,幫村裡的小學、博物館蓋房子,用這個來掙錢。

 我這個要求不高,有一碗粥,一把笛子,一個月亮,好像就夠了。所以我就勇敢地選擇了這條以種地養自己,讓自己在很安心的情況下,去做喜歡的事情。

從山上採來野花和筍,開始做飯


 我唱我的家/村邊有個綠蔭塘/四面青山環繞/屋前李子花開
 我唱我們的歌/這條沒有名字的河/在這兩岸的田野上/勤快的人是日出又日落
 --《 沒有名字的河 》


 以前遇到一個農民朋友,他要蓋一個房子。隔了兩年我去看他,衛生間都沒有,但是已經裝了一個豪華的鐵門和兩根羅馬柱。

 我在想,他花了兩年時間去做很苦的活,拉馬、拖木材,就是為了賺鐵門和羅馬柱?

 那些時間我可以用來摘一朵花,喝個茶,看個月亮。難道我們要住一個美麗的房子,一定要花半輩子的上班時間才能打造嗎?

 我整個房子的窗戶是一個小學拆掉的舊窗子,花了 50 塊錢,還沒用完。村民拆掉平房去修羅馬柱,那些老的瓦都不要了,我就撿破爛一樣,東收一點西收一點。牆用這裡的黃泥、石灰和稻草混合在一起,不用空調,冬暖夏涼。

 一樓是一個有火塘的廚房、客廳和做音樂的工作區,還留了一個門口的迴廊、看星星和螢火蟲的草坪。

二樓臥室


 加蓋的二樓,留出了兩間臥室。平時就我一個人在這裡,偶爾有朋友來的話就騰出來給他們。算是個不對外開放的民宿,聽過我唱歌的人才能來住。

 我還實現了另外一個建築願望,做生態廁所。

 以前農村山水很美好,進了廁所就想逃。我要造一個廁所,打扮得很漂亮,可以坐在那喝咖啡的。這個茅草亭一顆釘子都不要,用竹皮來綁,打茅草做草甸,砍蘆葦做籬笆。

 乾濕分離,黑水淨化後才排出去。不用洗滌劑,洗碗用米糠,洗澡用手工皂,要保證我的水流到地裡,植物和小動物都不會害怕。

廁所裡的手繪地磚


 造房子的過程,我找了表弟和一個朋友,兩個幫手一起弄了差不多五個月,沒花什麼錢。人不應該只靠那一個東西,錢,因為那個是你要花生命來換的那一點點。

村裡小朋友送給岜農的春聯和畫


 兩蔸花期待像人一樣/有個可以思想的腦瓜/正因為/這個腦瓜/春天過了還在思考呀
 該不該開花/可不可以開花/能不能開花/應不應該開花/要不要開花


 我媽告訴我當地都不種老品種水稻了。我覺得它們要是消失了,挺可惜的,就去村裡收農民的老種子,然後用更健康更科學的自然農法,不打農藥化肥,不用除草劑,不讓土地貧瘠。

 老種子的生命力強,但產量相對低。自然雜交的老種子畝產 8、900 斤,新品種能有 1300 斤,但新種子不能留種。

 我現在保種了 30 多個老品種。每年會大規模種 2-3 種水稻,再小規模地種好多種,有紅米、紫米、糯米,還有綠色的米。如果只是把它們存在種子庫裡,時間一長,它的活性跟不上氣候。比如去年到今年一直乾旱,它就要適應這種變化。

 夏天的時候,水稻長了兩個月了,因為秧苗還嫩,會被福壽螺吃。我用控水的方式,但周圍的農民會打很多藥。結果青蛙都湊到我這裡來了,有時候吵得我睡不著。只聽到我的田裡呱呱呱的叫,其他的田怎麼都靜悄悄那個樣子。

 冬天是休耕的時候,我隨手一播一些綠肥和小麥種子。小麥就是種了讓鳥來吃的,它們吃小麥就不怎麼來破壞我播到田裡的稻穀種子。



岜農說理想的地方就是" 稻花飄香的田野 "


 我這樣種了 10 年,沒有說哪一年被蟲子咬得顆粒無收的。有飛蟲來吃稻草的時候,蜘蛛就去抓它們。蜘蛛太多了,青蛙會跳上來吃一下蜘蛛。米太多了,老鼠會來,老鼠來了蛇又來,牠們會做躲貓貓遊戲在田裡。

 我還種了四、五十棵果樹,葡萄、百香果、楊梅、香蕉、黃皮果、柳丁、枇杷、梨、石榴、李子、桃子、柿子、板栗、紅棗……。

 為了榨油,種了山茶樹;為了做肥皂,種了無患子樹;為了做傢俱,種了杉木;為了做樂器,種了竹子和葫蘆。山上還有隨便撿的野葡萄、野楊梅、野檸檬。

 等這些樹長大了就不用管了。我回來十年,再過五年,我就可以坐享其成。你知道嗎?按照植物成功學來說,人工嫁接的果樹,三年就能掛果,但它來得快去得也快,豐產六七年,樹便衰退了。但我的老種子板栗樹,不剪枝,一棵成年大板栗樹一年產上百斤,它可以活 100 年,我都活不了那麼長。



樂隊成員十八、路民來幫岜農插秧


 他們都沒在家了/有的去東莞起房子/有的去深圳學廚師/有的去福建做鞋子……
 夢想總是在另一個地方/即使每年回家的時候/賺到的錢/剛夠買一張/回家的火車票
 --《 Rongh rib 》


 高中的時候我開始彈吉他,唱別人的流行歌。齊秦說他在大約在冬季,我這沒有冬季,我也沒跟誰約在冬季,可能我在夏季。

 我在廣西念的大學,念了半年就跑了。在學校裡,我沒有學會唱歌和跳舞,唱歌和跳舞只是個比喻,我們的精神生活不會像原來那樣了,不知道畢業後該幹嘛。我到廣州上班,偶爾寫點歌。剛出社會比較鬱悶低沉,不得志,唱那些歌更加放大了我的這種困擾。

 終於有一天,我聽到原生態的山歌手唱歌,讓我想念小時候在田裡放牛的狀態,很奔放,很自由,很開心。

 瓦依那樂隊這個名字,取的時候我在想像自己最喜歡的場景是什麼。它在壯語裡是「稻花飄香的田野」的意思。

 瓦依那樂隊本來只是個巧合。2006 年廣州有個電臺的音樂節目,說要幫我做個專場演出。我就找了我的老鄉索力做鼓手、吉他手李廣一起排練。其實不怎麼算樂隊,我們就是一起演出,演完又散了,演出沒什麼收入,平時就各做各的工作。

 2012 年,我準備回老家,我想我可能不會走唱歌這條路了,那就把 2006 年開始的所有創作都錄下來。再不整理的話,以後我的聲音都變了,就更加沒機會了。

 最開始我買不起錄音設備,只能在城裡上班繼續掙點錢。

《 那歌三部曲 》封面是岜農畫的


 零零碎碎花了三年時間,我在老家的倉庫裡,在一袋袋米中間,製作出《 那歌三部曲 》,代表我人生不同階段的狀態。第一張《 飄雲天空 》是去外面流浪,去山外學習。第二張《 西部老爸 》是去了廣州回來,重新去看家鄉。《 阿妹想做城裡人 》是在思考我到底該在哪裡生活。

 做完專輯後,我們沒有宣傳。巡演走了一圈,底下只有幾個喝酒來的人。我覺得我好像在做羅馬柱,也沒想太多,那就繼續去生活,出發回家了。

 在老家的這些年,瓦依那沒再發過一首歌,但我並沒有放棄音樂。我去找壯族的傳統樂器,好多都擺在博物館裡,沒什麼人彈奏了。我用樹葉、竹子、葫蘆、酒罈、打穀桶做自然樂器,去采風收集快消失的民謠。

 前幾天坐火車,安檢的小姑娘說鋤頭不能通過。為了證明它是安全的樂器的身份,我唱了兩句" 種田歌 "給她聽。她看了我的票,終點站的確是回家種地的。於是鋤頭安全過關了,她還問我有沒有走地雞賣,我說我賣有機大米。



岜農發明的樂器「賽德」


 我現在在乎的只是,這個聲音,是不是熟悉的這塊土地發出的。

 鼓要有很大的回聲感,因為廣西喀斯特地貌,不管鑽進哪個山洞裡,都是嗚嗚嗚,咚咚咚,嘣嘣嘣。葫蘆琴是我們廣西的特色,共振板用竹子的竹衣來做,竹殼很薄,聲音很亮。

 水竹琴傳統只有兩根弦,用小棍子敲節奏,我多做了幾根弦,彈撥出旋律。彈的姿勢剛好要把它放在肚臍那裡,我就給它取了一個新的名字叫「賽德」,壯語裡「臍帶」的意思,它是可以跟天連在一塊的通道。

 晚上我坐在迴廊上打鼓,風吹起稻浪,青蛙是主唱,我就幫牠伴奏,我們融在一起。我會成為一股風來唱歌,會變成一隻鳥來唱歌。

 今天又來唱山歌/阿哥阿妹一起來/山上月亮亮汪汪/照見阿妹像朵花
 阿哥就是愛阿妹/我倆就在山裡住/阿妹也說愛阿哥/就是想做城裡人
 --《 阿妹想做城裡人 》



挑擔遊峒溪,歌饗有緣人


 兩年前,桂林的一個農民十八來幫我收割,他平時會在街邊唱歌。再加上在工地做砌牆工的路民,重新組成了瓦依那樂隊。去年疫情時,感覺大家都很壓抑,我想我要發出農民的聲音,為什麼不能用握手的方式去跟萬物連在一起?

 於是就做了《 岜農大米,世界一體 》的巡演。我們廣西山歌手,天不怕地不怕,心想唱歌就唱歌,歡迎表妹和表哥。不過剛巡出廣西,到廣東就確診陽性回來了。



圖源聲音共和(攝影/漠北極光)


 跟我唱歌的大人叫瓦依那,跟我唱歌的小孩就叫土人合唱團。村子裡很多小孩子是留守兒童,跟爺爺奶奶住在家。我來帶他們唱歌,他們都好開心。

 我教他們唱壯語歌,為他們寫童謠。看到孩子們背著比自己還重的書包去上學,就寫了一首" 美麗山坡 ",講的是麻雀媽媽不會告訴孩子長大後要成為一隻有意義的麻雀,但牠還是成為一隻很好的鳥。雨水的媽媽不會教育孩子要成為什麼雨,但它也會滋潤土地。睫毛媽媽不會告訴孩子長大要成為一雙怎麼樣的睫毛,它天生就會擋著汗水。花朵的媽媽不會整天在教育孩子,但它也一樣會開得很美給這個世界。

 森林裡的動物,沒有這些教育,就會帶來美好。我在想教育有時候給生命賦予作用,會變成過度的欲望。希望小朋友有不被束縛的生命力,還記得土地是養我們的,我們應該去愛它。

 因為唱歌也沒有太固定的演出收入,這些團體都很鬆散。如果你喜歡我,我也喜歡你,我們就在一起唱。

 其實回來挺難的。鄉下有一種封閉的力,外邊又是太開放的力,而大的氛圍依然紅塵滾滾。之前幫我修房子的表弟待了幾個月,就說我還是回流水線上班,這裡太冷清了,沒有 KTV 和燒烤,連一個姑娘都沒有。

 山裡的確是很冷清的,如果你把握不好自己的節奏,你會覺得孤獨。我現在單身,村裡經常介紹物件去相親,送了好多隻雞好多隻鴨了。正好有一個矛盾,想要淳樸( 的姑娘 )了,好像跟我的思想又有點遠,思想能開闊一點的,她又不想在鄉下待著。

 從這個角度來說,我是個隱士。我的確離開了人群,離開了漂亮的姑娘。但是,這裡存在以退為進。原本在城裡,滿街都是設計師,沒有一個機遇的話,我做什麼都做不好。回來以後,我很篤定,只要有一口飯吃,我可以不為別人做,空下時間來專注做我內心裡理解和喜歡的事情,反而能做得更出色。也是回來以後才發現,詩與歌的種子,早早就種在兒時的山野裡,花鳥蟲草,阿公的神奇故事、阿媽的歌謠都一直在照耀、滋養種子生長。



夜色溫柔,寫詩、飲酒、入睡


 好多人說我們再也回不去故鄉了,我有點不喜歡這句話。

 我在想,你去外邊玩了,突然想回故鄉就回故鄉,誰幫你守住故鄉?

 我手上有老繭,自己來建造。

 我的宇宙就是這個院子。如果有一天,連這裡都不可能做我想要的事,那只能做我內心裡的小小的院子,種我內心裡的那塊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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